在西方的歷史記載中,古希臘有位名為Pherekydes of Patrae的「給拍者」,西元前709年的一篇文獻指出,他規律地上下擺動金色棒子,為八百位音樂家組成的大樂團提供了齊一的拍點,讓他們能順利地演奏。
在他身後這兩千多年來,指揮者的意義與時更迭,不過這個工作至今都籠罩著幾分神秘感:為什麼這個沒出聲的人,只要動動棒子,或是動動手,就能掌控上百人操作樂器、迸發聲響呢?他在指揮臺上的「舞蹈表演」又為何讓人一見難忘呢?
用比較通俗的想法來理解,指揮類似球隊教練,我們很難精確地說出他們做了什麼,但若看到他們所帶領的團隊當場「演示」出來,便能相當程度的心領神會。雖然大的樂團有時也能在沒有指揮的情況下演奏,那麼他們為什麼通常還是選擇要有位指揮來帶領呢?這個單獨站在高臺上的角色,其「舉手投足」間,擔負的工作實在不得小覷:
1.給拍子
華格納曾說:「指揮的責任就是總能正確的指示拍子。」具體地說,指揮是用右手拿著指揮棒,或是只用手來「設定」曲子進行的速度並持續控制、在新的小節起始處給與提醒,並處理其它關於「時機」的問題,確保百來人能一起演奏。雖然上述這些都是順暢演奏之必需,毋庸贅言,偉大的指揮當然遠遠超過一個穿著燕尾服的大節拍器。福特萬格勒曾經公開在聽過托斯卡尼尼的音樂會後說:「他不過是個打拍子的人啊!」
托斯卡尼尼指揮《阿依達》
2.傳達某種詮釋
指揮是將樂譜在生活中實現的人,他們以個人的肢體語言將自己高度精煉的樂思表達出來,這種表達會型塑出曲子的旋律線條、展開曲中的細微之處、強化某些元素,並賦與新意,而這些通常是「左手的工作」。
在一般通用的手勢之外,大部份名指揮家都有自己特別的動作,像福特萬格勒會在音樂緊湊處快速抖動、葛濟夫也會隨樂音搖擺手指——他自言是與身為鋼琴家的專業有關。
葛濟夫指揮柴科夫斯基第六號交響曲
3.吸耳
《音樂鍊金術:大指揮家及其樂團之旅》 (Music As Alchemy : Journeys with Great Conductors and their Orchestras) 作者,也是記者與廣播主持人的Tom Service說:「頂尖指揮必是頂尖的聽者,他們是眾人耳朵的『避雷針』,能讓大家把聽覺集中起來,使自己與樂團因此放大、大到比所有聽眾還大,此時他們就能像是一個個獨立的『個體』那樣,能被聽眾們完全了解了。」他認為阿巴多就是這方面的極致典範,是一位能幻化出聽眾超強專注力的指揮。
4.領導
作曲家、名指揮布列茲說:「指揮必須強力推行自己的意志,不是用強迫的,但必須有能力說服人們同意你的觀點。」Tom Service也指出,雖然今日大多數指揮家會說自己是民主的,但這顯然不是真的,並非民主本身不可能,但沒辦法直接民主,只能是妥協後的民主。以柏林愛樂為例,這個樂團的樂手個人色彩都很重、都希望自己能被完全聽見,如果在指揮臺上的人沒有提供一個集體的意志中心,他們就只能各行其是。
揚頌斯與樂團排練
5.搭橋
音樂會聽眾通常是「耳朵向著樂團,但眼睛盯著指揮臺」,聽眾也想要讓指揮導引、順著指揮的動作去感受音樂,所以指揮必須成為聽眾的視覺與音樂間的橋樑。
6.投注時間
雖然指揮表面上看起來比努力操作樂器的樂手們輕鬆,但布列茲說:「指揮比演奏任何一樣樂器都難多了,必須要瞭解文化、讀懂總譜,再把自己想要聽到的東西投射出來。」
偉大的指揮可能有出眾的音樂天份與直覺,但光憑這些是無法有成就的,他們要花很多時間在讀譜準備上,這通常會成為一種嚴格的習慣,還搭配許多歷史資料,'像是作曲時的信件、表演指南、音樂家傳記等。Tom Service說:「只有大量的努力才能創造音樂奇蹟。」
7.得到榮耀
儘管我們離「大師的年代」已有一點距離,可是對指揮的崇拜依然還在,即便是大團集體演出,人們依然希望能從中辨識出一些特別的人名。
頂尖的大指揮能夠創造一些奇特的「化學效果」,揚頌斯說是「做音樂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」 (a cosmic level of music-making) 。這是他們能夠得到高額報酬的一大原因。當然,如果演出招致負評,指揮也必須完全承擔。
8.當首領
音樂總監或首席指揮不只對音樂會的呈現負責,杜達美就是典例,其個人魅力與領導能力不只展現在樂團,更帶起了整個系統教育 (El Systema) ,讓它名揚世界。
杜達美指揮《曼波》
9.不朽功業
古典音樂的一大特色就是,其曲目大致不變,而且年事已高,能讓這些音樂被不斷表演,而且能讓這些轉瞬即逝的演出在人們腦海中留下不朽的印象,才是指揮「不只是在空中揮揮手」的終極挑戰。
文章來源 : muzik-online